沿途百姓久受盤剝，怨聲載道，見博拉氏軍紀嚴明、開倉濟民，紛紛簞食壺漿以迎王師。各地豪強亦或觀望，或倒戈，局勢愈發(fā)對朝廷不利。

宛國皇帝暗中遣使赴梁，以重金割地、歲貢加倍為餌，向墉帝乞師平叛。

原本密議已成，只待梁國大軍壓境，與朝廷兵馬合圍博拉氏叛軍。

豈料風(fēng)云驟變，梁國一夜易主，羽帝登基。

先前密約，轉(zhuǎn)眼成了一張廢紙。

宛國皇帝正欲調(diào)兵反擊，驟聞梁國變天之訊，登時氣血翻涌，“噗”地噴出一口黑血，直直栽倒在龍椅上。

連日臥病，噩耗卻接踵而至——

“皇上，梁國與北翼締結(jié)姻親，已成盟國！”

“混賬！咳咳咳……”他嘶聲怒罵了一串唧哩呱啦難聽的話，喉間腥甜翻涌，又昏沉數(shù)日。

未及喘息，急報再至——

“皇上，梁國新皇羽帝，正是北翼海晏公主的駙馬！而那駙馬實為梁國昔日的恒帝！”

宛國皇帝聞，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緊錦被。

原來，如此！

——為慘死的兒子復(fù)仇？已成癡念。

——攻城略地開拓疆土？更是妄想。

“不！不該是這樣！”宛國皇帝嘶啞低語，眼中血絲密布。

他喉間滾動，尚未理清思緒，殿外驟然傳來凌亂腳步聲。

“皇上！皇上——”侍衛(wèi)踉蹌?chuàng)淙耄嫒缤辽?，“博拉氏叛軍已攻破赤隆關(guān)，距京城……不足百里！”

“噗——！”

又是一口鮮血噴濺，被褥上綻開刺目猩紅。老皇帝仰面倒下，耳邊嗡嗡作響，恍惚間似聽見叛軍的喊殺聲已逼近宮墻。

“父皇！父皇……”宛國太子撲在龍榻前，涕淚橫流地搖晃著老皇帝，“父皇，您醒醒，您快起來學(xué)那北翼明德帝御駕親征！快啊！博拉氏王族一旦打進來，兒臣，兒臣會死的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他聲音顫抖得厲害，龍涎香混著湯藥味的寢殿里，只聽見他急促的抽泣聲。

老皇帝氣若游絲，都覺得自己快死了，聽得太子這般語，竟生生給氣活過來，枯瘦的手抓起玉枕便砸，“滾！沒本事的孽障！滾！滾！”

宛國太子：“……”

本事？若真有本事，早該掀了你這把老骨頭！忍你多年昏聵無能，臨了倒嫌我不濟事？

他娘的！這個老不死！

宛國太子二話不說，真就滾了，衣袍翻卷如斷義的風(fēng)。

他回去收拾金銀細軟準備跑路，東宮庫房被翻得狼藉一片。

不跑等死嗎？

宮門外馬車早已備好，太子縱身躍上，厲喝，“走！”

太子妃釵環(huán)散亂地追出來，懷中珠寶匣叮當亂響，“殿下！殿下，妾身還未——”

車轅聲碾碎哀呼。美人？亂世里最不值錢的就是美人。帶個明晃晃的活靶子，是嫌叛軍的刀不夠快么？

馬車絕塵而去，宮門陰影里，太子妃撲倒在地，放聲大哭。

這世間的悲喜從不相通。

當宛國太子惶惶如喪家之犬時，哥洛正在蒼茫的草原上策馬奔馳，“箭神師父！您聽見沒？北翼駙馬爺居然是梁國羽帝！啊哈哈哈哈……你輸?shù)貌辉?！?

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