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爺爺一直在我心湖里,他肯定是最了解我的人,所以我就算再怎么狡辯,也沒辦法騙過他老人家。
我茫然的坐在爺爺身旁,終于說出了那句我從來都沒有對張哈子說過的話,我講:“張哈子當(dāng)初講,只要趕在頭七,能找到凌絳,我們就能復(fù)活她,我信了。
后來在您的墓碑上看到凌絳的名字,我覺得您肯定給我們留了后手,但一個七天過去了,我沒找到;又一個七天過去了,我還是沒找到……
到現(xiàn)在,整整兩百六十個七天過去了,我依舊沒找到,爺爺,說實話,對復(fù)活凌絳這件事,我已經(jīng)不抱希望了,我只想能復(fù)明張哈子,就知足了?!?
不是我消極,也不是我悲觀,在謝川計沒出現(xiàn)之前,我和張哈子就已經(jīng)束手無策,找不到找回凌絳的辦法。如今又出來一個謝川計,還是我爺爺預(yù)料之外的伏筆,我就更加絕望了。
如今我也已經(jīng)死了,復(fù)明張哈子的事情也辦不到了。只期望我的死,能給張哈子吳聽寒他們換來一些喘息的時間,從鎖龍井里把我這一身氣運轉(zhuǎn)到張哈子身上,好叫他安心尋找復(fù)明的方法。
我爺爺拍了拍我的肩,講,這就放棄咯?你都不想曉得,我等到這里,是要還給你么子?xùn)|西邁?
我苦笑了一聲,搖了搖頭,講,么子?xùn)|西都不重要咯,反正我已經(jīng)死了,一切都該結(jié)束了。
我說完這話,就看見我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燦爛慈祥的笑容,他講,狗雜種滴,有你爺爺我鎮(zhèn)守鎖龍井底你滴清心湖和吞天棺,你啷個可能會死?
說完,他揮了揮手中的蒲扇,我的身體便不由自主的朝著上方浮去,爺爺和吞天棺的身影越來越小,越來越小,最后化作一個點,再也看不見。
但在我上升的過程中,我聽見爺爺那和藹的聲音傳來,他講,狗雜種滴,這口吞天棺里裝滴東西,爺爺我今天還你咯。記好咯,這里頭裝滴東西,比十個鎮(zhèn)魂鈴都厲害,因為它滴名字,喊過‘希望’!
爺爺?shù)脑?,像是一道炸雷一樣,把我腦海里塵封已久的一段記憶給炸了出來。
我記得那還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,好像是我剛有記憶那會兒,朦朦朧朧的我,那個時候應(yīng)該都還沒有生死的概念,但我看見家里養(yǎng)的一只小雞被狗咬了,馬上就要死了,竟然毫無征兆的哭了出來。
我爺爺見了,便讓我和他一起悉心照料那只小雞,幾乎是寸步不離,連睡覺都把它放在床下。爸媽都說爺爺是浪費時間,再換一只給我就好了,反正我那么小,肯定分不清還是不是之前那只。
但我爺爺不肯,說只要心懷希望,就一定能出現(xiàn)奇跡。果然,在經(jīng)過一番無比辛苦的堅持努力后,那只小雞康復(fù)了,弄得我爸媽都很是詫異。
我爺爺沒有理會我爸媽,只是對我講,你看,只要心里有希望,就能起死回生,狗雜種滴,你記到咯邁?
我記得我當(dāng)時狠狠的點了點頭,但不知道為什么,隨著漸漸長大,這段記憶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,直到剛剛才猛然回憶起來。
而就在這時,我的身體已經(jīng)付出水面,新鮮的空氣讓我貪婪的呼吸著。
然而,還沒等我回過神來,我的身體就被一條麻繩給拉出了井外。但叫我詫異的是,拉我的人,不是張哈子也不是柏叔,更不是入井撈我的謝不歸,而是一去不復(fù)還的謝川計!
更讓我詫異的是,張哈子他們,竟然一個個嘴角滲血,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,奄奄一息!而在院子中央,竟然擺著一口碩大的青銅血棺,正是那口我們苦苦尋了五年都不曾尋到青銅血棺!
怎…怎么會這樣?
我剛問出這話,我的脖子就被他掐住,他滿臉猙獰的看著我,講:“原本想著等你撐不住了,再對你用一夢黃粱,安全又保險,卻沒想到你這么沒用,竟然直接跳井自殺!
搞得我手忙腳亂,不得不把那老不死的棺材也拖了過來!----不過也好,多虧你跳井,弄得他們陣腳大亂,都不用我怎么費力,就把他們一網(wǎng)打盡了。算起來,洛小陽,我還真得謝謝你啊?!?
若是以前,遇到這種絕境,我應(yīng)該會犧牲自己換取張哈子他們逃生的時間,但爺爺?shù)脑?,和小時候的那段回憶還在我腦海中回轉(zhuǎn),所以這一次,我沒有逃避,而是伸手抓著謝川計的胳膊,捏出一個手印,用盡全身力氣,對著他的耳朵,大喊了一個字:吒!
謝川計一時不察,將我松開。我急忙跑到張哈子他們身邊,查看他們的傷勢,不容樂觀!
謝川計見狀,哈哈大笑,講,困獸之斗!我倒要看看,你們傷的傷,殘的殘,廢的廢,還能掀起什么風(fēng)浪來!
話音落,謝川計就要對我們動手,但就在此時,一個滄桑的聲音從鎖龍井底傳來:“姓謝滴,難道你當(dāng)真以為,你這個伏筆,是我洛朝廷沒有料到滴?要是我不裝作不曉得,你又啷個會把那口棺材親自送上門?”
不等謝川計說話,這道聲音又傳來,講:“張哈子,我洛朝廷這一身匠術(shù),你可敢接下?”
原本癱坐在地上的張哈子,一擦嘴角血跡,隨即對著鎖龍井雙膝跪地,雙手抱拳,朗聲講,有何不敢?
話音落,一道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白光,自鎖龍井底沖天而起,沒入張哈子身上。
與此同時,那道聲音再次傳來,只不過這一次如洪鐘般震天轟響,只聽那聲音講:“你們這群老不死滴,欠咯張哈子滴東西,現(xiàn)在不還,更待何時?”
聲畢,我看見,有一道白光自鎖著陳家村巨幅畫卷的房間里升起:“鞋匠陳有為,見過帶頭人?!?
有一道白光自星城方向傳來:“帶頭人,黹匠林婉,這廂有禮了。”
有一道白光自謝家村方向升空:“謝家一百八十三人,恭賀帶頭人重回匠術(shù)巔峰!”
又有一道白光自云南方向激射而來:“云南柏家,愿為帶頭人鞍前馬后!”
又有一道道白光……都是我們之前處理過的那六人所在的村子方向……
這些白光在空中匯聚一起,盡數(shù)沒入張哈子體內(nèi)。
待白光消散,我看見張哈子緩緩起身,伸手摘掉跟了他五年的墨鏡,睜開眼,手持篾刀,指著謝川計,講,“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,謝川計,見到老子哈不下跪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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