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捻了捻指尖,看向綠姜說:“我已有計劃,你不用擔心,再過些時日,我會把錢和診金一并給你?!?
少年人很有成算,明明容貌沒有什么變化,周身的氣質卻變得老成,像是早已歷經世事。
綠姜對自己的醫(yī)術是很有把握的,卻覺得少年人的表現(xiàn)有些違和,思索良久忍不住問:“你……可還記得生病之前的事?”
“時日太久,不記得了。”
那你為何不似孩童新生,反而如此老成?
綠姜疑惑,對上江云飛幽深的眸到底沒有問出來。
她只是醫(yī)者,并非神明,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她無法窺知的。
周賀醒來渾身果然長滿疹子,他花了五日時間解毒,第六日才派人來找江云飛和孟氏的麻煩。
那些人都是養(yǎng)在鏢局的武師,一個個孔武有力,進了院子也不說話,直接開始打砸東西。
綠姜恰好帶著孟氏出門買衣服去了,江云飛試圖阻止,被幾人圍毆,就在幾人砸完東西準備揚長而去的時候,院外傳來銅鑼聲。
新帝派來給平西王夫婦修造墓園的監(jiān)造官到了,讓閑雜人等回避。
江云飛瞄準時機,沖出院子,暈倒在了行進的隊伍前。
綠姜和孟氏正好回來,看到這一幕,孟氏撲到江云飛身上痛哭起來。
衛(wèi)湛親自到城門口迎接的監(jiān)造官,認出孟氏和江云飛,當即命人把那幾名鬧事的武師羈押,又派人護送三人去衛(wèi)家治傷。
——
衛(wèi)家有個小佛堂,衛(wèi)夫人每日都要在佛堂抄一個時辰的佛經,在這期間都是不許旁人打攪的。
衛(wèi)嫣在佛堂陪衛(wèi)夫人抄了半個時辰的佛經,想到父親今日要陪京里來的監(jiān)造官應酬,準備去廚房煲一鍋養(yǎng)胃安神的湯,過垂花門的時候,遠遠的看到一人鼻青臉腫的立在那里。
走得近些,衛(wèi)嫣認出那人不是府里的小廝,而是前不久才來過府里的周公子。
幾日不見,他怎么傷成這樣了?
隔著十來步的距離,衛(wèi)嫣止步,讓秋蘭上前詢問。
少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,沙啞的聲音隨風傳來。
“父親要把庶弟記在我母親名下,母親不同意,父親便要打死母親,我?guī)е赣H從家里搬出來,父親仍是不肯放過我們,又派人來打砸東西,幸好衛(wèi)伯父及時路過,我和母親才撿回一條命,貿然到府上叨擾實在不好意思,晚輩想與衛(wèi)伯母道一聲謝。”
少年語氣誠懇,滿臉的傷更是叫人心疼。
衛(wèi)嫣捏緊帕子,怕秋蘭語氣太兇傷到少年的自尊,揚聲道:“我母親在佛堂禮佛,還要一個多時辰才會出來,公子的謝意我會代為轉達,公子身上有傷就別再此處站著了。”
“一點兒小傷不礙事的,況且我現(xiàn)在身無長物,多等一等才能顯出誠意來。”
江云飛堅持,衛(wèi)嫣不知如何再勸,想了想說:“公子放心,我父親是個好官,一定會為公子主持公道的?!?
“好。”
不知為何,衛(wèi)嫣感覺少年人應那句“好”時是含著笑的。
她這句話是說的很絕妙嗎?
有的人死了,但沒有完全死……